4月1日凌晨,窗外春雷滚滚。叶庆华夜半惊醒。这天是她与孟祥斌的18周年结婚纪念日,可是,6500多个日夜,两人在一起的日子只有158天。
从2009年起,叶庆华开始加入为烈士寻亲的志愿队伍,12年间,她为131位烈士找到了家。
就在3月29日晚,数字又新增了一个。1951年牺牲于朝鲜的山东聊城烈士王连会的亲人找到了,90岁的妹妹终于在耄耋之年知道哥哥的墓地所在——朝鲜开城烈士陵园9号墓。
7点多的济南站,76岁的张善清之子刘全林(后改名)带着妻子、一双儿女踏上奔赴金华的列车。头发花白的刘全林腿脚有些吃力,心情却很激动。从72年前父亲牺牲在战场,到得知父亲的墓找到了,再到此次清明扫墓,他盼了太久太久。
12点,叶庆华、35军后代代表李新与金华大堰河公益的志愿者们,在金华站接到了刘全林一家,彼此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下午2点多,刘全林一家终于来到塘雅五烈士合葬墓。这里安葬着父亲以及一起牺牲在塘雅剿匪战斗中的四位战友。
连下了几天的雨,这一刻,天忽然放晴。正午的太阳正好打在高高的墓碑上,刘全林迎着光,双手不自觉地握在一起。叶庆华扶着他,不过几十步的距离,他走得很慢很慢,直到能够伸手摸到碑上的文字。墓碑上,刻着烈士的名字与生平。
张善清,1921年出生,与党同龄。1941年,20岁的他加入八路军,两年后入党,生前系山东鲁中南总队(原铁道游击队)排长,参加过抗日战争与解放战争。1948年7月,部队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35军,张善清属104师,1949年7月随军南下金华参加剿匪任务;同年12月,在战斗中牺牲。
早在刘全林出生时,父亲就已参加革命。父亲牺牲时,他只有4岁。可以说,他是一生没有见过父亲的人。
刘全林对父亲唯一的印象,是一支钢笔和“金华”这个地名。钢笔是父亲牺牲后部队来家里送烈士证明书时留下的,同时告知的就是父亲长眠的地方。“72年了,我只知道父亲牺牲在金华,却不知墓在何处。每年清明,家人都会朝着南方磕头。”
另一头,叶庆华忙着准备祭祀品,两荤一素三点心,还有水果和米酒。她说,这是前一晚,孟祥斌父亲告诉她的山东老家祭祀习俗,“告诉烈士,家人来了”。
这也是叶庆华一直在做的事,为烈士寻亲。在寻访烈士家属的过程中,叶庆华发现,很多烈士牺牲时,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由此萌发了为烈士画像的心愿。在相关媒体与浙江传媒学院的帮助下,“迎接建党百年,为百位烈士画像”大型公益活动在日前展开。
清明时节,对于亲人的思念,越加绵长细软,有如春风润物无声,丝丝入扣到心里。叶庆华说,今年,她的心愿就是把100幅烈士画像送到烈属手中,让更多像刘全林这样的“烈二代”,在有生之年,能够看一眼“爸爸”的样子。“我希望自己跑得快点、再快点,让烈属的遗憾少点、再少点。”
有人曾说,真正的死亡不是死去,而是被人遗忘。英雄、烈士,应该永远不会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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