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年前，他们在金华南山打死一只老虎

安静凌洋 · 发表于 2021-9-16 13:09:01

武松打虎（连环画）| @刘继卣

在中国，老虎被誉为“百兽之王”。

就我们中华民族而言，把自然界的动物作为神灵加以崇敬、祭拜的，最具代表性的莫过于老虎了。《说文解字》称：“虎，山兽之君也。”《风俗通义·祀典》曰：“虎者，阳物，百兽之长也，能执搏挫锐，噬食鬼魅。”

世事变迁，随着东北虎的大规模退缩和新疆虎的灭绝，华南虎，也走到了穷途末路。1986年11月，随着湖南安仁县一只华南虎幼虎被捕获后，因为伤势过重死去，国内再也未见野生华南虎出没的官方记录。

人们敬虎、颂虎、爱虎、畏虎，依旧是千百年来独特的文化现象，延续在中华民族的精神生活之中。

47年前，他们在南山打死一只老虎

“那好像是……46年前的事情了？”

盛银贤话音未落，凉亭那边就响起了各种反对声。一阵叽里呱啦后，大家确定那是47年前的事情——

47年前，浙江省金华市婺城区莘畈乡学岭头村的7个村民打死了一只老虎。

学岭头是一个大山深处的村庄，离金华市区大约50公里。一条溪流穿村而过，村口仰头可见高山。“遇见老虎的地方就是那儿，是‘外坑山’，那座铁塔背后。”盛银贤指着高山说。

图中白圈背后就是发现虎踪之处 | @陈斌

盛银贤76岁，正是当年打虎猎人中的一员。47年过去了，往事依然历历在目，他讲述时，旁边一群聚集的村民不时插上几句话。

盛银贤讲述当年的打虎过程 | @陈斌

那是1974年正月的一天，一大早，盛银贤和几个村民一起上山打野猪。前一天他们也去打野猪了，无功而返，心有不甘，所以再去碰碰运气。

在从前，打猎主要就是打野猪，猎人之间有分工，有当射击手的，有负责“跟脚印”的，就是沿路侦查野猪的踪迹，盛银贤就是“跟脚印”的，手持一把砍刀。

他们来到外坑山，远远看见一块岩石下面，一只动物走了过来。看上去是豹子？一个姓刘的猎手眼疾手快，开了第一枪。砰！动物受伤，猛地蹿了过来。大家一看吓懵了，竟然是一只老虎！

虽然平时都说南山有老虎，但是，当老虎真的出现在眼前，一个个都吓坏了，赶紧找地方躲起来。有几个躲到灌木丛里，盛银贤和另一个人爬到了松树上。

也有大胆的人陆续放枪。放到第3枪时，受伤的老虎叫得特别凶。第4枪后，老虎开始在山上到处乱窜。大家远远地跟着，从早上一直跟到黄昏，才找到老虎的尸体。

他们把老虎的四只脚捆绑，一起抬下了山。回到村里，已经是晚上了。

听说打到了一只老虎，全村人都来看热闹。

72岁的盛凤吉也是当年看热闹的一员。他说，何止全村，那两天，原莘畈公社周边一带的村民都来了，人山人海，就跟赶交流会一样。

“老虎额头上那个‘王’字，我看很标准。”盛凤吉说。让他印象深刻的还有村里的狗，看到死老虎都害怕得躲了起来。“我看到一条狗，它的样子真是吓坏了，都不知道掉头跑掉，就把身子往后缩，直到退回家门里的狗洞里。”

大家把老虎过了秤，有90公斤重，是一只雌虎。后来，7个猎人一起把老虎肉按平时的规矩分掉了，开第一枪的人分到了10公斤，盛银贤也分到了几公斤肉。他把肉送给亲戚朋友吃了。虎骨卖给供销社，总共卖得300元钱。老虎皮以20元的价格卖给别村人，那人本想用来做件衣服，可惜没有保管好，后来烂掉了。附近村庄的一个人拔下一根老虎须，至今还保留着。

此根老虎须是目前唯一的实证 | @陈登华

盛银贤说，当年一起上山的一个十七八岁小伙子，自从打了老虎后就被吓坏了，从此再也没有上山打猎。

后来，猎枪都被收缴，打猎也就成了往事。

有关资料显示，上世纪50年代初期，我国还有4000多只华南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华南虎被认为是害兽。后来，由于捕杀和生态环境的破坏，导致野生华南虎栖息地逐步丧失，华南虎的分布区急剧缩小。1977年，农林部将华南虎列为第二类保护动物。三年后，华南虎被确定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明文禁止猎杀。198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颁布，华南虎这才以法律的形式被列为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

然而，野生华南虎还是渐渐消失了踪影。

【南山虎踪】

那些关于老虎的传说和现实

暗夜（南宋） | @牧溪

莘畈深山的村庄里，一直以来流传着许多与老虎有关的传说。在学岭头村，有说牛被老虎咬死的，有说猪被老虎叼走的。还有一些神秘莫测的传说，比如“老虎一天能翻1000座山”。

其实，从历年报道来看，除了莘畈，还有安地、沙畈、甚至北山上，都有村民报告发现虎的踪迹。根据专家的判断：历史上确实有过，现在几乎不可能！

传说传说，越传越玄乎。撷取部分资料，供大家自行甄别。

婺城区安地镇文明村的申荣金30多年前（上世纪七十年代）曾活捉过一只小老虎。当年11月的一天晚上，申荣金在地名叫章坑的山上放了兽夹。第二天一早，申荣金就穿着蓑衣，来到山上准备收兽夹。不料到了山上大吃一惊，兽夹竟夹住了一只小老虎。小老虎躺在刺丛里，动弹不得，看见申荣金就咆哮起来。原来，兽夹夜里夹住了一只刺猬，小老虎看到后，就去抓刺猬，结果也被兽夹夹住了。

申荣金回家拿了一只麻袋，又叫了10多个村民一同来到山上。申荣金来到老虎前面，拿着麻袋扑上去，将老虎压在地上，然后将老虎朝天放在凳子上，再用麻绳将老虎捆起来。他和村民把小老虎抬到村里后，一称竟有22.5公斤重。

后来，村里就给杭州动物园打了电话，由该园派人到金华来接收老虎。第二天早上，申荣金和村民把小老虎装在拖拉机上，送往金华。路上的村民纷纷拦住拖拉机看老虎，一路停停开开，花了好几个小时。申荣金把小老虎送到了金华市区后，交给了专门从杭州赶来的动物园的工作人员，为此，杭州动物园奖给申荣金620元钱。

凝视 | @佚名

1966年6月1日清早，胡凤纪发现自家羊圈里的一只羊不见了，地上留着血迹。他便拿了支土枪，循着血迹寻找，找到现在“北山第一庙”（北山第一庙有两处：祖庙在石棋盘涧旁，俗称“石棋盘庙”；分庙在山桥，俗称“山桥殿庙”）后面的地方血迹不见了。他想，这只羊可能被老虎吃掉了。于是，根据以往打虎经验，他在血迹消失处安装了土枪，土枪的扳机上系着一根绳子。第二天去查看时发现枪已响过，不远处的地上有一摊血迹，却不见猎物。

胡凤纪回家约上大哥、大儿子和侄儿带着土枪、猎狗，结伴去找。由于林密，不一会儿四人就走散了。忽然，胡凤纪附近的灌木丛中传来一阵草木折断声，一只大老虎旋风般地朝胡凤纪猛扑过来。胡凤纪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后，老虎的前爪撕破了他的棉衣，还撕掉了他胸口一大块肉。这时，他手中的土枪枪口正好顶在老虎的肚皮上，他赶紧扣动扳机，不料火炮纸响后没有引燃枪管中的火药，子弹没有射出。老虎再次猛扑过来，胡凤纪躲避不及，只得顺势用左肩膀顶着老虎的一只前腿，右手抱住老虎的另一只前腿，左手抓住虎头，将老虎摁倒在地。随后，胡凤纪连忙弯着左臂捅进虎口。虎口每张一下，他的左手弯臂就往里捅一步。这时，一直在旁观战的三只猎狗迅速冲上，分别咬住老虎的两只后腿和尾巴往后拖，双方展开拉锯战。约过了20多分钟，胡凤纪的大儿子、大哥、侄儿先后赶到，侄儿抽出插在背上的柴刀，朝虎头连砍三刀，老虎当场毙命。众人七手八脚将浑身是血的胡凤纪送往金华医院。

经检查，胡凤纪除胸口被虎爪抓掉一大块肉外，左手上被虎咬了24个洞。后来，死虎被上海人买走做标本。

胡凤纪打过多少猛兽，据胡凤纪的四儿子胡海涛回忆说：“我知道的就有三四十只，有老虎，有豹。”胡海涛清楚地记得：自从1980年农历八月十七，仙瀑洞西侧附近那只豹被他父亲用土枪打死后，北山就再也没有虎豹了。

——《南山现虎踪？》单光辉赵婷婷 2011-09-07

2011年11月9日,沙畈乡芝肚坑村村民钟小伙从本村沿公路走到黄坛自然村金竹坞脚的白沙溪捉鱼。21时许，他在收网时抬头一看，溪上游20多米的岸边处，有两只绿莹莹亮晶晶的“电灯泡”。当时他还以为是有人用电筒射自己，便叫唤了几声，这“电灯泡”没有反应。钟小伙便张口大声问“谁呀？”，又把戴上头顶的电池灯直射向那两只绿莹莹、亮晶晶的“电灯泡”……“啊，我的妈呀，一只大老虎！颈背、腰身红黑条纹相间，前两脚撑着、后两脚和屁股盘踞在溪岸边岩石上，两只眼睛直瞪着我看……”钟小伙目瞪口呆，一双脚直打颤，迈不出脚步，只会大喊“有老虎，救命啊！”随即附近的溪东、黄坛自然村的好几只黄狗一阵阵地狂吠……老虎盯着他三四分钟后，转身一纵一纵地向金竹坞(地名，山背后就是与武义交界的黄家田村)方向跑走了，一下子就不见踪影了。

饮水图（当代） | @孔方

2000年8月某日下午1时许，沙畈乡银坑村陈玉标上山去水鸭坞(地名，栖霞山西麓南山，距银坑村庄十华里)挖草药，快走到水鸭坞的山顶时，突然看见横路前30米远处有两只小动物——全身皮毛棕红色，一缕黑一缕白的，像山猫，从山路下窜到路背上，往山顶方向跑去，10秒钟后就不见踪影了。之后，就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在山谷中久久回荡。他汗毛直竖，以最快的速度就近爬上一棵大杉树，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却没看见大老虎的踪影。陈玉标在树梢上站了近两个小时，未听到悚人的虎啸，山上已平静，感觉安全了，就从树梢上爬下来，一双手脚也酸了也麻了，腿也站不起来，瘫在地上好久，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一身冷汗湿透了，一双手和胸腹部被杉树刺刺得斑斑点点……

沙畈乡回坑村溪东自然村村民邹金贤今年53岁，他在29岁那年大暑前后的某天，到龙门顶(地名)的玉米山上除草，大概是下午2：40左右时，听到上面连续沉闷的喘息声，抬头向山上望，陡然看见20米开外有一只大老虎盘踞在石墈上，两只大大的眼睛如酒杯这么大！邹金贤惊叫一声，汗毛直竖，“呦——呦——”地大喊几声，并且草铲钯用力蹬地来壮胆。老虎听到喊叫声，缓缓地站起来，伸伸腰，发出两三声震彻山谷的虎啸——好像震得地动山摇一样，抖擞一下后，慢悠悠地横走出玉米地，走进密林中。邹金贤心里很害怕，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霎时豆大的汗珠直冒，脸也抽搐起来。

——《“虎啸”震南山？》付晓生 2012-02-07

4月15日，沙畈乡水竹篷村党支部书记蓝寿林（畲族，1964年9月出生）和同伴吴春根起早上山去水竹篷尖(海拔1175.1米，仙霞岭余麓南山)下面的馒头山看山，途经水竹篷村下大坑口背时发现附近山地上有两只梅花形的脚印，距离半米许，如大碗般大小，像展开的梅花。当时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半左右。蓝寿林和同伴吴春根觉得这种脚印很奇怪，又大又深，从没看见过，不像野猪的脚印，也不像狗的脚印。那是什么野兽留下来的？两个人很好奇，便循迹去寻找，结果在不远处又发现了泥地上深深的大碗般大小、展开梅花形的三只脚印。“难道是老虎脚印？”

对此，金华动物园经理王利涛表示：“金华南山是仙霞岭余麓，沙畈是婺城、武义与丽水的遂昌交界，山峦连绵起伏，森林资源丰富。从金华南山的生态环境来看，经过多年的封山育林，加大了森林资源的保护力度，南山已山茂林密，野兽比前几年大量增多，况且虎豹类的猛兽可以穿山越岭，不局限于金华南山一带。从金丽交界的仙霞岭山脉大范围来看，已适合处于食物链顶端的虎豹类猛兽存在，金钱豹可以在南山生存。因此，脚印也许是金钱豹的，也许是金猫的，兴许也有华南虎存在，但华南虎的存在概率比较小。”

——《南山虎踪？且听他们说》付晓生2012-05-04

雪覆长林（当代） | @孔方

沙畈地域有没有可能存在老虎？如果不是老虎，还有可能是其他什么动物？带着这一系列疑问，记者采访了从事动物生态学研究的兽类专家、浙江师范大学生化学院教授鲍毅新。

“结合沙畈及其周边的地形地貌和山脉特征，个人认为老虎存在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鲍毅新认为，首先在环境方面就达不到华南虎的生存要求，其次在食物方面也满足不了它的需求。如果目击者确实看到了疑似老虎的大型猫科类动物，相对来说豹的可能性还有。豹也过着独居生活，同属大型肉食性动物，夜行性、习性隐秘，善于攀树，在树上行动灵活；嗅觉及视觉极为敏锐，雄豹的领地范围可达40平方公里。他个人认为在沙畈一带出现金猫的可能性较大一些。金猫是一种中等体形的猫科动物，生长环境主要是较密的山地丛林，或者多岩石的地带，它同大多数猫科动物一样，喜欢单独活动，也是夜行性的，白天几乎完全伏着不动，仅以肉类为食，主要捕食鼠、兔、鸟和小鹿，也盗吃家禽，有时还袭击羊和牛犊等，它所生长的环境和当地较为吻合。

鲍毅新教授解释，之所以说老虎等大型猫科动物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主要是这一类大型猫科动物赖以生存的环境受到了严重的破坏，其原因除了跟多年前的人类捕杀有关，也与前些年的滥砍滥伐有密切关系。虽然浙江省近些年加大了森林资源的保护力度，森林覆盖率达到了一个相对较高的水平，在从事兽类研究工作的专家眼里，整个森林的环境、森林内各种林木的结构都还不是很理想，适合大型猫科动物生存的环境和条件都还不具备。

——《沙畈屡传有老虎》周朗明李志峰 2012-02-07

【史海钩沉】

中国老虎消亡史

据动物学家研究，老虎大约在200万年前起源于中国，然后逐渐向亚洲其他区域扩散，并逐渐演化为9个亚种，这9个亚种分别为华南虎、西伯利亚虎（东北虎）、孟加拉虎、印度支那虎（东南亚虎）、马来虎、苏门答腊虎、里海虎（新疆虎）、爪哇虎和巴里虎。

据推测，在19世纪末期，全世界的野生老虎大约还有10万只，然而，随着人类开发的不断推进，到了20世纪，里海虎（新疆虎）、爪哇虎和巴里虎3个老虎亚种相继灭绝，此一时期，华南虎与东北虎，却仍然在中国的大地上到处肆虐。

早在东汉时期，王充就在《论衡·遭虎》中提到，当时老虎经常闯进东汉帝国的各座城市中，“虎时入邑，行于民间。”到了唐朝时期，作为帝国首都的长安城周边，仍然虎患不断，对此唐朝诗人张籍（约766—约830）就在自己所写的《猛虎行》中提到长安城周边：“南山北山树冥冥，猛虎白日绕林行。”

到了与南宋同时期的金宣宗时期（1163-1224），曾经作为北宋首都的开封府境内，也仍然存在猛虎食人的记载，对此金宣宗甚至“诏亲军百人射杀之，赏射获者银二十两，而以内府药赐伤者”。

从公元1世纪到13世纪，“中华帝国”内即使是在首都周边，也是到处虎患横行，而这种情况，随着中国人口的大爆炸，愈演愈烈。

康熙年间，四川人欧阳直就在《蜀乱》一书中记载当时四川的虎患时说：“遍地皆虎，或一二十成群，或七八只同路，逾墙上屋，浮水登船爬楼，此皆古所未闻，人所不信者。”

对于当时四川省内老虎成群结队、横行出没的情境，欧阳直在书中特地指出“此皆古所未闻，人所不信者”。他写道：“余途次草中，月下见四虎过前；又于叙南舟中，见沙际群虎如牧羊，皆大而且多。过泸州舟中见岸上虎数十逍遥江边，鱼贯而行。”

回眸（当代） | @孔方

康熙初年的四川，此时在经历明末清初长达数十年的战争、瘟疫和饥荒后，整个四川省人口从明朝末年的600多万人，锐减至不足50万人，全省90%的人口丧亡，“合全蜀数千里内之人民，不及他省一县之众。”在大规模的人口灭亡后，四川境内的老虎开始汹涌挺进原来人类的属地，并疯狂啮食四川省内残存的人类，对此欧阳直写道：“大抵蜀人死于贼者十之八，死于饥者十之二，仅存者又死于虎之口。”

所谓乱世出妖孽，康熙时人赵彪诏就在所著《谈虎》一书中指出：顺治年间（1643-1661），四川“虎患，十百为群，或夜半扶椽瓦而下，尽啮室中老幼”。

当时，四川在经历长时间、大规模的战争、瘟疫、灾祸后地广人稀，四川南充知县黄梦卜向上级汇报说，他原来在南充招徕了户口人丁506人，没想到这批人被老虎吃掉了228人，病死55人，“现存223人”；黄梦卜不死心，又招徕了74人到南充落户，没想到，这74人中，又有42人被老虎吃掉了。

到了康熙二十一年（1682），新任四川荣昌知县张懋尝带着7位随从抵达荣昌县城就任，没想到他们进入县城后却发现，全城死寂空无一人，“蒿草满地”，正当大伙感觉纳闷时，突然，一群老虎猛地蹦了出来，张懋尝主仆八人惊恐之下慌忙逃命，怎奈虎口凶猛，转眼间，张懋尝的7个随从，就有5人丧生虎口之下。

对此，经历过明末清初四川这段疯狂虎患时期的刘石溪在《蜀龟鉴》中，对清朝初年四川死于虎患的人口作过粗略估计：“自崇祯五年（1632）为蜀乱始，迄康熙三年（1664）而后定”，30余年中，川南“死于瘟虎者十二三”，川北“死于瘟虎者十一二”，川东“死于瘟虎者十二三”，川西“死于瘟虎者十一二”。

即使到了民国时期，1930年，就在重庆主城区金汤街内，当时担任川军32师师长的四川军阀唐式遵有一天夜里在府中大宴宾客，突然一只老虎直接闯进了唐府厅堂之中，众人大惊失色，慌乱之中，唐式遵的卫队急忙将老虎乱枪打死，第二天，唐式遵为了安慰宾客，又招徕客人们前来吃老虎肉，并美其名曰“虎宴”。

唐式遵

以元末明初小说《水浒传》所记载的武松打虎的景阳冈所在地山东聊城为例，在列为正统史料的明代万历年间（1573-1619）的《兖州府志》之后，就再也见不到“有虎”的记载了。而另一个《水浒传》里著名的老虎出没的地方，李逵怒杀大小一窝四虎的沂州（今山东临沂），至清代康熙十三年（1674）的《沂州志》之后，对于老虎的记载也消失了。

随着东北虎的大规模退缩和新疆虎的灭绝，华南虎，也走到了穷途末路，并开始向人类发出最后的怒吼。

上世纪50年代，鉴于湖南地区虎患横行，官方开始组织打虎队进行打虎。

当时，湖南耒阳地区的虎患最为严重，其中仅仅1952年，整个耒阳县就有120多人被老虎咬死，其中最高峰时期，更是曾经发生过在一天之内，有32人被老虎所食的恐怖记录。

1956年，国内打虎队合影

1957年，湖南益阳县打虎队合影

也就是在这时候，1952年11月，湖南耒阳县长杨泽芝开始在耒阳各地到处组织打虎队为民除害，此后，从1952年到1959年七年间，耒阳共打到猛虎168只，而其中由“打虎王”陈耆芳率领的打虎队，更是打到猛虎138只。

此前，就在湖南耒阳虎患最为严重的1952年，陈耆芳年仅14岁的孙子陈青乃被老虎咬杀后吃得仅剩下一只人腿，从此后，陈耆芳为了报仇，一直带着两个儿子、父子三人一起到处打虎报仇，在最高峰时期，陈耆芳父子三人带着打虎队员，一年猎虎就达到了40多只。

到1957年底，由于打虎数量惊人，陈耆芳被特地请去北京，受到了周总理的亲自接见，成为湖南乃至中国当之无愧的“打虎王”。

由于老虎的肆虐，到了1959年2月，国家林业部更是颁发批示，将华南虎划归到与熊、豹、狼同一类的有害动物之列，号召猎人“全力以赴地捕杀”，在历经近20年如火如荼的大规模“除害兽运动”后，从1949年到1964年，十五年间，仅仅湖南地区有公开统计的打虎数量，就达到了647只，到1964年，由于已经无虎可打，湖南省内最后一支打虎队宣告解散。

而曾经虎患横行的广东徐闻，在1960年打死最后一只老虎后，此后再也未见老虎出没的记载。

1955年，湖南耒阳的一名青年骑在一只被打死的老虎身上

根据重庆自然博物馆动物学专家胥执清的统计，在新中国成立初期的50年代，当时全国有4000多只华南虎，根据公开数据统计，从1950年到1960年，全国各地至少猎杀了3000多只老虎，其中绝大多数为华南虎。

到了1986年11月，湖南安仁县一只华南虎幼虎在被夹子捕获后，因为伤势过重死去，而这，也是国家林业局最后一次接到野生华南虎的报告，此后，国内再也未见野生华南虎出没的官方记录。

至此，自有人类记录以来，就一直在中国大地上驰骋纵横的老虎，随着新疆虎的灭绝和东北虎的败退，以及野生华南虎的消失，逐渐走上了灭绝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