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危机的根源

叨在耳边

最近刚出了一本新书，叫《预见危机》，在这样一个经济不是很景气的时刻，该书的面世可以说是非常应景，它可以帮助人们认识经济危机产生的原因及思考复苏之道。该书的副标题是“透过摩天大楼指数看商业周期”，认为摩天大楼是经济繁荣与危机的重要信号之一。“摩天大楼的诅咒”，也被称为“劳伦斯魔咒”，它认为摩天大楼开建时，经济往往处于繁荣时期，而完工时，则是衰退的开始。


前几天，笔者听人说“我们村距离县城二十公里，都盖了好多20层的楼”，而去年，笔者在浙江的一个县城，也看到50层的高楼。而目前的状况，似乎真有点“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的寂寥。当然，楼是没塌，但价值贬损了。


摩天大楼往往是在经济繁荣时期建造的，或者说，“繁荣”的预期诱使投资者建造摩天大楼，但事后证明这种繁荣不可持续。那么，这种现象又是怎么产生的呢？我们说，它主要是一种货币现象，是信用扩张与收缩导致的。部分准备金的银行体系，无中生有地新创造了很多信用，这些信用变成摩天大楼。而信用扩张制造的繁荣是无法持续的，因为通货膨胀必然会损害经济运行，使信用扩张的政策不得不放弃，以避免经济的进一步受损，其做法往往是提高利率，这时信用就收缩了。如一直不放弃扩张政策，那经济就会崩溃，如津巴布韦。那种认为货币仅仅是交易媒介，对经济没影响的“货币中性论”是完全错的。


大量的信用注入市场之后，制造了错误的信号，如房价的普遍上涨，企业家与投资者或消费者都被上涨的信号误导，以为上涨会继续，因此企业家会大量购地建房，而投资者也把购房作为保值的手段。在事后发生危机时，这些行为被证明是错误的。他们也许也知道这一结果，但都抱有一种侥幸心理，希望自己不是最后的接棒者，即信用扩张把投资变成了一种博傻行为。


为什么一开始都认为是成功的投资，而事后却证明是失败的，这里涉及“跨期的失调”的问题。如没有信用扩张，投资购房者获得的回报将等于利息的回报，现在由于信用扩张，这个原理在现实中被扭曲。在一开始的房价上涨阶段，投资购房者获得的回报远超过利息回报，但在泡沫破灭时，资产价格下跌，得到的是远低于利息的“负回报”。这种跨期失调现象的出现，正是因为信用扩张使市场利率低于自然利率，使跨期调节机制“利率”的调节功能没有得到正常的发挥。


我们说，经济要能正常运转，涉及“跨期”问题，即“现在”产生的投资或供给，要在“未来”能够有相应的需求去满足，经济才是协调的。现在投资太多或太少，都会影响未来需求的满足。而这种协调是依靠利率来调节的，当利率被人为压低时，这种调节就失败了。由于利率被压低，现在大量投资生产出来的产品，在未来没有相应的需求去满足，导致未来的那一天来临时，出现“过剩”的现象。如目前的房地产行业就是典型的例子：已经建成的住房，如“摩天大楼”被大量空置。


经济周期性的繁荣与衰退，根源在于经济学揭示的社会合作原则（也被称为“市场原则”）被抛弃。遵循市场原则，经济活动才是“健康的”。目前的金融体系可以从信用扩张中获利，而不承担信用扩张产生的金融风险，因为有中央银行为后盾，当然政府也可以利用金融体系来实现自己的目标，如发债来弥补财政亏空，即金融部门与政府是相互利用关系。由于金融部门借助了权力，获得了特权，因此它已经违背了市场的原则。也正是对原则的违背，产生了经济的周期。


“市场”不能简单理解为“交易”，而是应该理解为“遵循市场原则的行为”。“经济危机”的直接原因是信用扩张，但本质上，是不符合市场原则的行为与制度的结果，如不符合市场原则的金融制度，以及政府对市场的干预，如产业政策。


为什么产业政策也是经济危机的原因？我们知道，企业家的投资“应该”是利润导向的，因为利润引导企业家“更好地满足消费者需求”，当企业家获取利润时，就意味着他更好地满足了消费者的需求，即“利润引导投资”是市场原则。但在产业政策的支持下，各种补贴刺激产生了虚假的需求，利润信号不再是真实的。错误的利润信号，就如被人为压低的利率信号一样，误导企业家的投资。当企业家投资完成其投资项目时，他的项目将被证明是错误的，就像摩天大楼被证明是错误的投资一样。


不考虑利润，以“政治正确”代替“市场法则”，会极大地扭曲资源配置，导致经济危机。资金的放贷，只要符合政策的要求或上级的同意，就被许可，至于放贷出去的资金，能不能被收回则是不被考虑，也没人对此承担责任。不受盈亏的约束的投资行为，人为地创造出大量的信贷，成为经济危机的根源之一。


那么，如何才能从危机中复苏呢？显然，导致信用扩张的货币政策与财政政策，无助于实现经济复苏，因为信用扩张正是导致经济危机的原因。让经济复苏，需要纠正之前扭曲的生产结构，以使生产结构回到与消费者真实的价值排序相一致。经济不景气不是因为钱不够多，多发货币的通货膨胀政策对于经济复苏是无效的，如这样做是可行的，那不变成天下真有免费的午餐了吗，或天上真的能够掉馅饼了吗？借用米塞斯的话说，凯恩斯那种通货膨胀政策是想把石头变成面包。


货币政策与财政政策考虑的不是市场原则，而是追求统计意义上的整体目标，所以这样的政策无助于摆脱危机。因为“统计”意义上的总量或平均值与个体的福利增进无关。货币作为一种制度，应该独立于政府的操控，而宏观经济学家把货币作为政策手段，显然是不可取的。我们不能低估错误经济学的危害，经济危机的发生，很大程度上正是错误的经济学误导了社会。正确的做法是从危机中吸取教训，回到市场原则，纠正过去的信用扩张政策，减少行政对市场的干预。


对市场原则的违背，是经济危机的根源。无视原则，就是“人定胜天”思维。任何无视原则的行为，都会出现危机，这也是计划经济或“大跃进”给我们的教训，因为两者都是违背原则，人定胜天的例子。在市场经济下，出现经济危机，不是市场本身的问题，恰恰是因为在很多领域，还存在着违背市场原则的现象。只要违背原则的制度或行为还普遍存在，那么危机就难以避免。

来源 中国基金报